当我概括今日的宣教活动已经转移到社会服务时,我的顾虑会落在三个范畴之内。今天我们会先看头两个,下周我们再谈第三点(为了明白这个帖子,我鼓励你读昨天的导论:《宣教:配备护照的教会论》)
十九世纪晚期,保守福音派热情地投入到社会改造的工程里,这是为了回应那个时代的特征,即快速的工业化和城市化。教会工程包括职业介绍所,托儿中心,童工的暑期家庭,以及提供街友食物的流动厨房。然而,福音派对社会改造的热情,在二十世纪的前三十年就逐渐蒸发殆尽了。到了1930年,在教会历史家所谓的“大逆转”当中,保守的福音派人士就放弃了,或严重地缩减了他们的社会行动工程。主要的原因有两个:扭曲和分散注意力(Distortion and Distraction)。
从教义来说,他们发现社会服务宣教经常会像水一样来行动:它会往下流,流到一个黑暗的、名为“社会福音”的神学沼泽里。社会福音是真正的福音的一种扭曲,因为在这当中,给社会带来进步的福音会逐渐取代从罪中得救的福音。其次,福音派人士在1900年代早期也发现到,社会改造已经变成了一个会麻痺人、耗人精力的分心之物。理论上,流动厨房不应该取代十字架。但是在实际上,教会发现福音总是会沦为第二位,因为社会事业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注意力和金钱。
布道家慕迪喜欢说,当基督徒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拿着圣经走到世上时,他们通常会发现到罪人会拿走面包,然后忽视圣经。当然,这正是耶稣在约翰福音第六章在喂饱五千人后所面对的问题。有趣的是,耶稣的解决方法不是更多的面包,而是坚决的、清楚的福音宣讲,好刻意赶走那些不诚实的人。
当我观察历史、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对我而言,我们似乎正走在一个椭圆形的轨道上。我们过去一直在兜著圈子转:我们真的需要重新再学一次完全相同的教训吗?从历史来看,社会行动宣教的结果是:在1900年,美国的新教主流教会供应了北美80%的宣教士。逐渐地,当这些教会越来越把焦点放在社会行动上,他们差派出去的宣教士就稳定地减少。事实上,到了2000年,那些相同的以社会行动为焦点的教会只供应了6%的北美传教士的人力。从历史来看,让社会改造成为福音布道和神学训练变成同等的伙伴,并不会让宣教活跃起来,反而会扼杀宣教。尽管在统计曲线上,一开始会有一个突然的果效,但是长期来说,只有神的道和公开宣讲真正的福音,才能激励教会的宣教使命,这是社会救助工程办不到的。
福音派人士委身于保存福音、上帝的道,和保存教会,把它们当作最重要的事。然而,实际上,这点在社会救助的宣教使命中是很难达成的。社会救助工程就像黑洞一样——它们的重力会吸走所有可用的资源,而且吵着要求更多。尽管这个理论宣称要把福音宣讲摆在第一位,但是就预算、计划、人员、时间、努力来说,实际上什么是最优先的,是再清楚也不过了。
我的朋友,Brian Biedebach,他在南非和马拉威事奉超过二十年,以一个年轻人的身份,写下了他对社会行动宣教的尝试:
1997-98年,我在马拉威花了一年从事一个整全的计划。我主要负责照管圣经学院里的二十六个学生,五十头羊,四百只鸡,以及一个超大的农园。早上一起床,第一件浮现在我脑海里的事,就是如何把鸡蛋送到市场。一整天下来,我耗尽所有精力,只为了确定打了足够的水,把动物都喂饱了,然后在半夜,我还醒著的时候,还要赶走偷鸡贼和野狗。
不管理论怎么说,实际的状况是,要经营一个农业计划,就意味着他只有很少的时间,或甚至没有时间,教导这些圣经学院的学生,这是他应该要作的门徒训练。事实上,像这类的例子可以无止境地繁殖,因为在社会行动宣教中,分心是常态,而不是例外。
连提姆·凯勒也承认这是个问题。他写到,“我们如果想要承担起在各个阶层中施行公义的教会,就经常会发现到,社区更新和社会公义的工作,会压倒福音宣讲、教导、滋养教会的工作。”内勒(Peter Naylor)提出他极富洞见的判断作为回应:“凯勒的说法似乎是说,进行到某个地步,这才会成为一个问题,但是他并没有证明,当教会一旦投入到这类的工作时,这种效果不是就已经在运作了。”
内勒的重点是,这种分心是在顷刻之间就开始的。当各种资源被喂到社会工程的嗉囊里的时候,按照其原始的设定,各项基本的事工(我所谓的“使徒行传的宣教使命”)就是营养不良的,并开始萎缩。福音和讲道被取代通常完全不是故意的,而是当你把社会行动宣教这个盒子推到马车的前面时,有些东西就要被落在后面,为它腾出一些空间来。
用数学的语汇来说,今天这种鲁莽匆忙地接受社会服务作为宣教的情形,会带来两个问题。社会福音是减法的问题:它把最基本的神学——罪和悔改——从教会的信息里减掉了。另一方面,社会服务/改造工程,会以另一种方式威胁教会:靠着加法。当消耗资源的社会工程被加到教会的工作项目上的时候,那些资源就无法用到福音宣讲的事奉上。这是个零和游戏:要给一个人的东西必然是从另一个的手中夺过来的。
当然,关键的问题是这点:圣经怎么说?对福音派人士来说,这一定是最后的问题:当前这种宣教重点的转移是否合乎圣经?我们是否在忙着重新绘制宣教的分道线,而忽略了基督所指派的对这个使命的解读者,是如何解读这个使命,并如何应用耶稣的教导的?我们会在最后的三个帖子里讨论这个问题。
译:骆鸿铭;校:改革宗出版社。原文刊载于The Cripple Gate网站:2 problems with social action in miss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