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与艺术
《克里斯托弗·罗宾》与夏末
2019-04-30
—— Brett McCracken

八月中旬(美国的夏末),我看了迪士尼出品的《克里斯托弗·罗宾》。那时正值过渡季——夏日、沙滩与休假的冒险日让位给了有规律节奏的学校。再加上《克里斯托弗·罗宾》(不要跟去年出品的《再见, 克里斯托弗·罗宾》混淆)在很大程度上是对那已逝去的、纯真无忧的玩耍时光的怀旧遐想,这让我很容易透过夏末的视角来解读这部电影。

尽管《克里斯托弗·罗宾》的情节有的时候让人觉得拖沓,剧情的可预测度也很高,但这部电影从整体上而言是一部令人耳目一新、真挚甜美的家庭电影。这部片之所以吸引我,不仅仅是因为我从小就喜欢艾伦·亚历山大·米恩(A. A. Milne)所写的小熊维尼的故事,也不仅仅是因为我几周之后即将迎来长子的出生,而且还因为它捕获了伴随生命季节转换所带来的、苦乐参半的损失中那些美丽又真实的东西。

童年的逝去

C·S·路易斯写过一首鲜为人知的小诗叫《夏末》(Late Summer)。这是一首忧伤的诗,充满了遗憾与渴望。但是它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夏末”的伤感——衰变、逝去的夏日时光及可能性的的减少:

我,落满尘埃、污秽如我,与黄蜂和杂草纠缠,制作果酱,凌乱陈腐,我早已过了该停留的时间,事实证明我所做的每一个承诺都是错误的,如你一样,起初我也相信,在我的绿蓝之中,有些东西会来临的。 凡人记得,看着现在的我,这个我,即使是我,也曾是春天。

《克里斯托弗·罗宾》开场的头15分钟抓住了这种感觉。这部电影以百亩森林中举办的盛大花园派对开场。 童年的克里斯托弗·罗宾(Orton O'Brien饰)和他所有的密友团共享一场欢快的茶话会:小熊维尼、跳跳虎、小猪、屹耳、袋鼠妈妈、小荳和猫头鹰,所有这些都是真人动物说话的毛绒动物,与他们之前在书页里和屏幕上的不同版本形象非常相似。茶话会上有欢笑声、蛋糕,(当然)还有很多蜂蜜。 然而这也正值日落时分,欢送会标志着克里斯托弗·罗宾将告别他神奇的森林动物伙伴。他开始走向成年。

我们看见克里斯托弗·罗宾的童年渐渐远去。他去到了一所寄宿学校,因为在课上画了一张维尼的图画而被老师严厉斥责。转眼间,他就长大成人(伊万·麦格雷戈饰),与他的妻子(海莉·阿特维尔饰)相遇并结婚。然后有了一个女儿(勃朗特·卡迈克尔饰),成为了一名父亲。后来,他参加了战争,再后来在一家伦敦的行李箱公司任职“效率专家”,一份工作要求极高的职业。

在这里,电影极其有效地利用了拍摄手法(“安德烈·塔可夫斯基”Andrei Tarkovsky所说的“时光雕刻”的艺术)来捕捉时光的流逝以及伴随着岁月流逝、遗忘和观看明亮夏日在你眼前褪去的快活渴望。但是,罗宾并没有因为无忧夏日的结束和熟悉秋天的开始感到伤感,而是快乐地盘点起生活中已告的段落。随着电影的继续,他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逝去的东西是否将永远逝去?

无效率空间的价值

在马克·福斯特的执导下,《克里斯托弗·罗宾》感觉就像福斯特于2004年出品的那部广受好评的《寻找梦幻岛》(Finding Neverland的主题姐妹片,那是一部关于彼得·潘的创作者马修·巴利(J. M. Barrie)探索类似情感领域的电影。这两部电影都强调了受保护的童年纯真与不可避免的生活痛苦之间的张力。两部电影都挑战观众要摆脱成人生活中“效率至上”的束缚,并珍惜奇思妙想,想象力和自由玩啥的空间。

长大后的克里斯托弗·罗宾有点像《欢乐满人间》(Mary Poppins里的班克斯先生( 两个故事的背景都设置在二十世纪的伦敦)。他是一个专注于工作、秩序和效率(efficiency,那个被维尼误听成“大海里的一条鱼”【a fish in the sea】的词)的职业人士,导致了他过于看重自我,忽略家庭生活,也轻看玩耍的价值。直到经历与他森林老友的意外重逢,罗宾才意识到自己把工作和生活的优先秩序混淆了。如果一个人永远无法享受周末,那工作的意义在哪儿呢?如果高效的工作把欢乐都吸光了,那它还有什么益处呢?

正如以往一样,维尼是一个说话轻柔缓慢的金矿源头,总是说诚实话,不仅是向罗宾,也是向我们这些生活在快节奏、高科技时代、受苦于“效率”暴政之下的人。

“有时候无所事事,反而能成就最棒的事。”维尼在电影开场不久说到。我们迫切地想要从这厌倦乏味的世代复原,这已是老生常谈了。在这个时代,每一个空闲时刻都会触发我们抓住手机滚动屏幕,成了分心的遗忘。众所周知,福音派特别需要倾听,因为我们都倾向于实用主义、痴迷于能够联系现实、立即应用的东西。但安息日不仅符合圣经价值观,而且也是创造极大美好和滋养创意的泉源。正如任何艺术家、创作者以及维尼所证实的那样,“无效率”空间和“无关”的探索往往带来最棒的事。

不要长大到对百亩森林失去兴趣

观看《克里斯托弗·罗宾》这部电影也让我想到了另一首诗,一首总是使我想到夏末的诗,那就是迪伦·托马斯(Dylan Thomas)的《羊齿山》(Fern Hill。这是一首关于他年青时代的抒情诗,托马斯写到了当他“年青而自在地坐在苹果树下”时,那如“羔羊般洁白的日子里”,他玩转英国的山丘、森林和农场,因绿草而快乐。下面是这首诗中我最喜欢的几节(罗沐译):

“当我绿着,无忧无虑,在欢乐庭院的谷仓间扬名,歌唱农场家园,在只年轻一次的太阳里,时光让我嬉戏让我成为金黄色,受他恩宠,翠绿与金黄之中我是猎手和牧人,牛犊们随我的号角歌唱,山上狐狸们吠声清冷而安息日缓缓叮咚在圣泉里的鹅卵石间。”

“安息日缓缓叮咚在圣泉里的鹅卵石间”,那句诗如此优美地描绘了自然原本的美好,上帝原创的秀丽奇景,提醒我们放慢脚步,安息在“他的恩宠中”,放弃自给自足和的紧急多产的门面,因为它们常常使我们感官迟钝、复合成我们的骄傲。

对罗宾而言,百亩森林并不是他逃离现实生活的避难所,而是一个获得滋养、重新校准的地方,也是一个透过恩典重塑生命的地方。有时候,我们的百亩森林可以是自然野外或是退修会,在那里,你可以休息,享受自然,回归简单。对C. S.路易斯而言,它也许是沙特欧瓦山坡(Shotover Hill)或者牛津的爱迪生小径;有时候,它也会是一个拥有最多回忆的地方:对迪伦·托马斯(Dylan Thomas)而言,它便是威尔斯乡村的羊齿山(Fernhill )。

有哪些东西可以提醒你效率并非一切,未曾计划、不紧不慢的时光是有意义的?又有哪些东西会使你不断敏锐地意识到并渴望天家——那个我们最终得着完美安息之地?

你的百亩森林是什么呢?在哪里你能感到“受他恩宠的金黄色”?什么能使你想起效率不是一切、而未做安排的、不紧不慢的时间也是值得花的呢?哪些东西会使你敏锐地意识到天家,并对那个使我们终将得着完全安息之地心生渴慕呢?

在《克里斯托弗·罗宾》电影接近尾声时,成年的罗宾挑战维尼懒散无忧、只闻花香那般享受的生活方式。 对于我们所有倾向于高估自己的重要性、并轻看那些貌似多余的礼物(无论是红色气球还是蜂蜜罐)的人来说,维尼的反问应该给我们严严地上了一课。

“生活不仅仅是气球和蜂蜜!”罗宾感叹到。

维尼默默地反问说:“你确定吗?”


译:陈媛媛;校:JFX。原文刊载于福音联盟英文网站:‘Christopher Robin’ and Summer’s End

Brett McCracken(布雷特·麦卡拉根)是福音联盟高级编辑,著作包括Uncomfortable: The Awkward and Essential Challenge of Christian CommunityGray Matters: Navigating the Space Between Legalism and LibertyHipster Christianity: When Church and Cool Collide。布雷特和妻子琪拉居于加州圣安娜市,二人都是萨瑟兰教会(Southlands Church)的成员,布雷特在教会担任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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