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宣讲《诗篇》第 73 篇时,钟马田曾说:“除非我们对自己严厉诚实,否则基督徒的生命不可能有任何成长。”然而,我们都深知,严厉的自省往往会揭示出一些令人不快的真相。
当我们思考基督徒的成长和严格自省这两个主题,是否能够从全球角度去思考?更具体地说,我们应该如何看待教会在非洲大陆的成长?如果我们愿意诚实地面对事实的话,我们会知道,答案既令人鼓舞又令人担忧。
非洲教会有望成为全球基督教的重要代表,但它迫切需要在健康的地方教会中培养出忠于圣经、谦卑的解经者。
坎特伯雷大主教贾斯汀·韦尔比(Justin Welby)在一次采访中说:“如今,典型的圣公会信徒是一位年逾三旬的非洲女性。她生活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区,每日的生活费不足 4 美元。”这番话虽然简短,却浓缩了多个值得我们深思的严峻现实。在本文中,我们将聚焦于韦尔比观点中所涉及的非洲大陆的几个主要发展趋势,尤其是与非洲基督教息息相关的变化。
第一,非洲人口众多。
虽然西方国家的出生率正在下降,但非洲的人口却呈上升趋势。根据一些预测,“到 2050 年,世界 20 个人口最多的国家名单中将至少包括六个非洲黑人国家:尼日利亚、刚果民主共和国、埃塞俄比亚、坦桑尼亚、乌干达和肯尼亚。”如果韦尔比主教的评估属实,再结合 2050 年的相关预测,我们不难推断出这样一幅图景:未来全球基督教的面貌很可能不仅会呈现出鲜明的非洲特色,更具体地说,是撒哈拉以南非洲的特征。进一步细究,东非地区甚至可能成为这一变革的核心区域。
第二,非洲很年轻。
虽然许多西方国家正在应对人口下降和老龄化的问题,但在东非,80%的肯尼亚人口年龄在 35 岁以下。坦桑尼亚在 2014 年的中位年龄为 17 岁。乌干达的中位年龄是 15.9 岁。这些统计数据表明,未来的全球人口——以及全球教会的面貌——将主要是东非人。
第三,非洲在受苦。
韦尔比主教所提到的非洲女性每天仅靠 4 美元维生的现象,实际上反映了撒哈拉以南非洲众多基督徒所面临的严酷现实。在当今物价不断攀升的背景下,这点微薄的收入勉强只够维持最基本的生存需求。若你有机会踏足非洲的城市贫民窟,比如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眼前的景象定会让你震惊不已:极度贫困的生活状况触目惊心,令人不禁为之动容。
第四,非洲人去教会。
在尼日利亚,每逢主日,单是圣公会的信徒数量就已超过“英伦三岛和北美洲的总和”。这种现象不仅限于主流宗派(圣公会、长老会、浸信会、卫理公会等),新兴教会的规模同样令人瞩目:由大卫·伊比耶奥米(David Ibiyeomie)领导的上帝之手大教堂(Hand of God Cathedral)将开放其可容纳 12 万人的会堂。在尼日利亚的拉各斯(Lagos),大卫·奥耶德波(David Oyedepo)的全球永活信心教会(Living Faith Church Worldwide)在方舟(The Ark)聚会,这座教堂可舒适地容下 109,345 人。这种现象与西方教会日渐式微的趋势形成鲜明对比。
每个主日,非洲大陆上数以百万计的信徒涌入教会,这景象无疑令人欣喜。然而,我们必须以诚实的态度审视这些教会中实际发生的情况。在前文提到的六个人口大国中,除了位于西部的尼日利亚,其余五国都集中在大东非地区。有趣的是,恰恰是尼日利亚对撒哈拉以南非洲教会影响最为深远,尤其体现在“属神的人”("man of God")现象上。
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许多人仍然保持着一种迷信的世界观。他们相信,世间万物皆受超自然力量主宰。若时运亨通,他们会认为是逝者、祖先、神明的恩泽;反之,若遇到庄稼歉收、幼儿夭折或生意失败等不幸,他们便认定是灵界出了问题。
面对这些困境,一般来说,非洲人会寻找一个能够沟通灵界的“权力掮客”,希望通过他们的调解来解决现实中的难题。传统上,这个角色由巫医扮演。但随着非洲特色的基督教灵恩运动兴起,“属神的人”逐渐取代了巫医的位置。这些“属神的人”声称能够帮助信徒摆脱贫困、疾病、失败等种种困扰——当然,这一切都要付出代价。
西方的基督徒大多已经意识到成功神学的危害。然而,在非洲的实际情况中,我们面临的主要挑战并非成功神学本身,而是那些运用这种理念的人:那些神秘莫测、魅力四射、精明狡黠的所谓“属神的人”。
这些“属神的人”之所以能吸引众多信徒,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宗教仪式中充满了“神力”的展示。驱魔、神迹等奇事层出不穷,金钱更是大把大把地流入他们的腰包。这些“属神的人”极其富有,甚至拥有私人飞机,成为众人眼中的“成功楷模”。值得注意的是,这种现象的本质不仅仅是对财富的追求,更深层次的是对权力的渴望。
不可否认的是,非洲大陆最具影响力的“属神的人”大多来自尼日利亚。从尼日利亚的案例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些“属神的人”不仅在本土拥趸众多、财富惊人,还能将其影响力扩展到全球各地。其中最成功的一位,甚至在巴黎和我所在的肯尼亚马林迪都设有分支机构。这充分展现了这些宗教“品牌”的强大渗透力和吸引力。这一现象无疑表明,非洲基督教的发展正在深刻影响并重塑全球教会的未来格局。
面对“属神的人”现象及其危险教义的蔓延,我们必须保持清醒,并采取积极行动加以抵制。如果我们袖手旁观,基督教的未来虽然仍将由非洲引领,但这条道路恐怕充满荆棘。为了非洲乃至全球基督教的健康发展,我们需要调整航向。以下是几点建议:
第一,解经式讲道。
与那些贪恋权力、歪曲上帝应许的成功神学传教士形成鲜明对比,非洲教会亟需更多忠于圣经的解经式讲道。我们呼吁真正的属神之人兴起,他们能够认识到正确阐释神话语的重要性。值得欣慰的是,靠着神的恩典,非洲在这方面并非全无亮点。
赞比亚教会在培养和输送忠实的圣经教师方面已经走在了前列。他们不仅在本国,还在坦桑尼亚、肯尼亚和乌干达等地开展工作。这些传道人并非倚靠自身的能力,相反,他们谦卑地将自己视为全能上帝手中的器皿。在这方面,乔·辛福克韦(Joe Simfukwe)、康拉德·姆贝韦(Conrad Mbewe)和罗纳德·卡利丰瓦(Ronald Kalifungwa)等弟兄树立了可贵的榜样。赞比亚有世界闻名的维多利亚瀑布,人称之为“雷鸣般的水雾”。而今,真理的讲道如同瀑布的轰鸣,跨越国界,在非洲大地上回响。
第二,植堂。
非洲人需要认识到,地方教会应当成为福音大能的活生生的见证。一个以圣洁和爱为标志的群体,在日常生活中彰显上帝的荣耀,正是福音真正成为上帝拯救大能的明证(罗 1:16)。然而,现实中的情况往往令人心痛。就在我所在的马林迪,一个受“属神的人”保罗·麦肯齐(Paul Mackenzie)影响的末世布兰汉派(Branhamite)邪教,竟然导致 446 人(其中包括儿童)集体饿死。这一骇人听闻的悲剧发生后,甚至有一些穆斯林主动与我交谈,想要了解什么是真正的属神之人,以及他们应该传讲什么样的信息。
面对这个充满疑问和观望的世界,只有健康的教会才能给出清晰的答案。在这样的教会中,福音的大能通过信徒改变的生命得以彰显。非洲迫切需要更多这样的教会,如同上帝国度的前哨站。因此,我们必须加强教会的建立与植堂工作。
第三,派遣宣教士。
马林迪附近有一个名叫拉拜(Rabai)的小镇,那里见证了非洲传教史上的一个重要篇章。1846 年,德国传教士约翰·路德维希·克拉夫(Johann Ludwig Krapf)在此建立了宣教中心。此前,他在南部的蒙巴萨失去了挚爱的妻儿。克拉夫在拉拜开始了一项艰巨的工作——翻译斯瓦希里语圣经。有趣的是,一位穆斯林法官成了他的得力助手。这位语言天才不仅完成了翻译,还编撰了斯瓦希里语的首部语法书和词典。
作为一名斯瓦希里语翻译,我深深体会到用母语传播圣经真理的巨大力量。因此,我由衷感激克拉夫的贡献。然而,时光飞逝,距离克拉夫的时代已近两个世纪。如今,我们不得不思考一个关键问题:非洲还需要西方传教士吗?坦率地说,答案是否定的。至少不再需要以往那种方式。
克拉夫来到非洲时,这里几乎没有基督教的影子,当地人的教育水平也普遍很低。而今天的非洲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有了忠诚能干的本土同工,他们在荣耀上帝的教会中辛勤服事。因此,我们需要一种全新的宣教模式。
如今,西方教会应当重新思考其角色,携手非洲的弟兄姐妹和当地教会,共同培养本土人才,深耕当地事工。请派遣学者团队到我们的神学院开设专题课程,为我们注入新的神学思想。同时,也请接纳我们的青年人,帮助他们在神学道路上更进一步。此外,我们也渴望得到指导,希望你们能扶持我们的新晋作者,支持我们的翻译工作和本土出版事业,让更多优质的属灵资源在非洲大地上开花结果。这些努力,都将成为西方教会善用资源、与非洲教会携手同行的见证。让我们共同迈向那个充满活力的未来——一个鲜明地体现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尤其是东非特色的未来。
译:变奏曲;校:JFX。原文刊载于福音联盟英文网站:East Africa: Future Face of the Global Chur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