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季节降临了!这也意味着人们必须重 新关注弥赛亚的预言,也就是人们所熟知的歌声:“必有童女怀孕生子”,“政权要担在祂的肩上”,“伯利恒以法他”等等(译注:这是旧约先知以赛亚和弥迦的预言,在许多圣诞歌曲中都可以看见)。这会让经常去做礼拜的人心里感到温馨而自在。
老实说,也带着一点困惑。
如果我们够老实,就会说新约圣经使用旧约圣经的方式似乎有点牵强附会。我的意思是,我们会看到,正如抄写圣经的犹太文士一样,弥迦书5章2节是在预告弥赛亚将要诞生在伯利恒(太2:1-6),但是何西阿真的在发表有关基督的预言吗,只因为他提到了“埃及”(何11:1),而耶稣全家刚好逃到了埃及(太2:15)?如果我们像马太一样来解读圣经,我们一定会被赶出我们的讲台,被逐出我们的教会小组,不是吗?
新约圣经如何使用旧约圣经是一个很复杂的题目。即使是福音派的学者对什么是最好的研究方法,也不是在每一点上都有共识(例如这本书和D. A. 卡森的书评)。不过,还是有几个原则、说明和提醒可以帮助我们明白新约使徒看似混乱的使用旧约圣经的方法。
(以下绝大部分的要点是从穆尔的文章《“更完整的意义”的问题》The Problem of Sensus Plenior 摘要出来的。此文收集在Hermeneutics, Authority, and Canon 一书中,该书由卡森和John Woodbridge编辑。Jared Compton在他为Themelios 杂志写的文章Shared Intentions? Reflections on Inspiration and Interpretation in Light of Scripture’s Dual Authorship 中,也有许多同样的论点。)
我们往往认为,每当新约作者引用旧约时,必定是在对旧约的经文进行解释。但是不存在一条无误的规则,说新约作者在引用旧约经文时,必须总是给出正确的诠释。新约作者也许完全没有尝试想要作诠释。如果有人问我说,“你的编辑工作进行得如何了?”而我说,“那是很乏味的工作——律上加律,例上加例”,我并不是想要解释以赛亚书28章10节。我纯粹是使用一节我熟悉经文的熟悉用法而已。
新约作者非常熟悉旧约,他们使用旧约的词汇,一点儿也不奇怪。同样地,西方人也许会用莎士比亚或圣经的名言,因为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是并没有要尝试去解释其上下文或原始的意义。
例如,穆尔提到保罗在哥林多前书9章9节使用申命记25章4节(“牛在场上踹谷的时候,不可笼住它的嘴”)。批判者主张,保罗是抽离了上下文来引用摩西律法,说这节经文是关于要付钱给牧师。但是保罗当然可以从这节经文作出一个合理的推论,并且把它用在自己的文脉里。
倘若我们明白 plēroō(应验/成全)的用法不一定必然是“因此,这节经文预言耶稣会作或会说刚才出现的事或话”,有许多麻烦就可以避免。如同穆尔所说,“这个字在新约圣经的用法是用来表明上帝在基督里这个新的、高峰的启示,和预备性质的、透过以色列所作的不完整的启示,在这两者之间有一个广阔的救赎历史关系”(191页)。换句话说,“应验”的意思不是说我们所讨论的旧约经文是一个直接的预言。因此,耶稣逃到埃及,应验了何西阿书11章1节,不是因为何西阿写作的目的是为了要预言弥赛亚会向南旅行,而是因为耶稣是上帝更伟大的儿子,祂是新以色列的具体化身。耶稣是在进行祂自己的出埃及旅程。何西阿并没有预言这个神圣的家庭要逃往埃及,马太也不是暗示先知有意这么作。但是马太的确看到在何西阿书中所间接提到的以色列出埃及的故事,在基督里被带到它更完整的救赎历史的启示里。
这和灵意解经不同。灵意解经是在经文背后寻找意义,而预表法是根据经文来寻找一个进一步的、在救赎历史里得到发展的意义(见穆尔,195页)。耶稣的受难可以被视为大卫在诗篇22篇发自内心之呐喊的应验,这不是因为大卫以为他是在预告弥赛亚的死亡,而是因为大卫身为君王,而且是所应许的弥赛亚的先驱,是基督的预表,他的哀求预示了大卫更伟大的子孙最后的被弃。
例如以赛亚书40章,是有关从巴比伦归回的安慰。但是后来我们看到它也是关于施洗约翰的话,他会为弥赛亚预备道路(可1:2-3)。许多先知见证都间接地期待一个未来的、更完整的、经常是末世性的应验。以赛亚也许不知道他所说关于童女的话是弥赛亚的预言,但是这意思不是说,当他知道这是关于弥赛亚的,他会感到惊奇。以色列一直在等候那永恒的国度和最后的救赎主。我认为先知明白他们是为他们那个时代在作预言(和预告),但是也可能作为对未来的预言(和预告)。
当然,以上的原则会引发两个麻烦的问题:
1) 旧约作者是否会说一些他们不明白的事?换句话说,我们从新约里所得知的一些旧约经文的涵义,是旧约作者自己都不知道的?一些非常优秀的学者如凯瑟(Walter Kaiser)极力地主张,毫无疑问地,旧约经文含有双重的涵义或更完整的意义。尽管凯瑟坚持说,如果我们注意原始的脉络和神学的背景,许多有问题的经文都可以“得到解决”,这确实是正确的。但是我同意穆尔和其他学者的说法,他们主张,“有些地方,新约圣经将更多可以合理推论出来的涵义归给旧约圣经,而这些涵义不是人类作者所知的”(201页)。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必然会成为“释经学的虚无主义”(hermeneutical nihilism)?我不认为如此。首先,圣经的每个诠释都必须受圣经的节制。现今许多学者主张一种“正典的进路”,来明白新约如何使用旧约。圣经是一部完整的文献。在某种意义上,旧约是一本不完整的、尚未完成的书籍。但是一旦整本书完成了,我们就能更清楚先前的部分,也明白一些作者在一个“尚未结束”的世代里也许会错失的一些事情。其次,我们必须牢记,这些并不会贬低作者的意图。新约作者并没有从旧约原始的作者身上找出他们永远不想要的意义。也许这些人类作者不清楚他们所说的话的完整意义,但是不要忘了,还有一位神圣作者。在圣灵的默示下,新约作者能够明白作者的意图,而这是旧约的人类作者也许不完全明白的。新约圣经并没有去找出一个捏造的涵义,而是(也偶尔)找到对一半的作者群来说,不那么明显的涵义。
2)第二个由这个讨论所提出的问题是,我们是否可以效法新约作者有时会使用的解经法。我同意穆尔的看法,很坚定地说:“要看情况”。一方面,我们没有圣灵的默示,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明白上帝的心意。因此对于在经文中找到“更完整”的意义要非常小心。另一方面,我们应该用同样的态度来阅读圣经,即有充分的神学、救恩历史的知识,从整本正典的角度来读圣经,这是我们在新约引用旧约所使用的方法上所看到的(穆尔,206,210页)。
从以上讨论所学到的实用功课是,我们应该避免一种过分简化的思路,来看旧约-新约的应验。有时候我们会以善良的护教和传福音的动机,指出旧约圣经对基督的预言,然后列出所有新约应验的清单。这里含有一些真理。但是倘若我们把事情当作是:“这是预言;而这是预言的实现”,我们必然会让人感到困惑,甚至会使人怀疑先知的见证,而不是相信先知的见证。新约里所引用的所有先知预言都是真的,也真的得着应验了,但这比起我们有时候会承认的更加复杂(实际上也是更加荣耀)。
另一个功课是我们对除了使用一副适当的文法历史镜片之外,再加上一副神学的镜片来解读圣经,不必感到不好意思。这不是灵意解经,也不是用理性来寻找隐藏的属灵意义,就像超级玛利寻找他的蘑菇一样。不过,这意思的确是说我们应该和新约作者一样,用整本圣经的角度来读圣经。我们应该在所有的经文里看见耶稣。我们必须根据开头来读结尾,也用结尾来读开头。最重要的,我们可以颂赞说,耶稣是旧约所未完全预示出来的、那完整的应验。单是这点,就会让圣诞节的故事变得更完整、更丰富,也更有深意。
译:骆鸿铭;校:改革宗出版社。原文刊载于福音联盟英文网站:Can that be Right? The Use of Old Testament Prophecy in the New Testa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