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吉·毕云(Seulgi Byun)博士毕业于剑桥大学,现在担任格罗夫城市学院(Grove City College)的圣经和宗教研究及哲学系主任,教授希伯来文和旧约。他曾在橡树山学院(Oak Hill College)任教。修吉曾经参加过并为《NIV宣讲版圣经》(NIV Proclamation Bible)和以赛亚书的七十士译本翻译项目(Septuagint translation of Isaiah)作出过贡献。
“各位先生,你家里有一本七十士译本(Septuagint)圣经吗?如果没有的话,宁可变卖一切去买一本。”(费迪南德·希齐格,19世纪德国神学家)
七十士译本很可能是《圣经》中最重要的翻译。它是将旧约圣经翻译成另一种语言的最古老译本。斐洛(Philo)和约瑟夫(Josephus)认为它与希伯来圣经具有同等地位。早期基督教会更是非常喜欢它,相较而言希伯来语旧约圣经反而没有那么受重视。七十士译本为新约圣经的写作提供了非常必要的启示。
然而,今天许多基督徒对它几乎一无所知。
什么是七十士译本?
我们所说的七十士译本通常是指希伯来圣经的希腊文版本(或翻译),就像武加大译本(Vulgate)是指拉丁文版本,佩希塔译本(Peshitta)是叙利亚文版本一样。不过实际上并不存在“七十士译本”这样的东西。如果你拥有一本现代的七十士译本(如拉尔夫或布伦顿版),它其实是一个“整合”版,即编辑们收集了最好和最可靠的希腊文手稿,并将其重建为接近《旧约》从希伯来文到希腊文的原始翻译。
因此,当学者们使用这个术语时,它并不是指一个单一的文本。相反,它指的是由众多文士在几百年间制作的希腊文译本的集合,而且很可能是在不同的地方创作的。今天,这个词通常被用来泛指希伯来语圣经的各种希腊语译本,以及一些经外文献,例如《多比记》、《马加比书》和《便西拉智训》等等。
尽管有些传奇色彩,但《致阿里斯蒂亚斯的信》(Letter of Aristeas,公元前二世纪)保留了一些关于七十士译本起源的宝贵信息。这封书信告诉我们,埃及国王托勒密·费拉德尔福斯(Ptolemy Philadelphus,公元前285-246年在位)委托为他在亚历山大的图书馆翻译希伯来文圣经。随后,来自耶路撒冷的72名翻译被派往法罗斯岛(Island of Pharos),将《圣经》翻译成希腊文。
七十士的意思是“七十”,实际上是指公元前三世纪参与将五经从希伯来文翻译成希腊文的七十二名译者(七十二被四舍五入为七十,因此罗马数字为LXX)。在接下来的一个多世纪里,还有更多不同的人将希伯来圣经的其余部分翻译成希腊语。
为什么要把旧约圣经翻译成希腊语?
早在被掳时期或被掳后时期,希伯来语就不再是一种口头语言(参见尼13:24),亚兰语后来居上成为犹太民族的通用语言。随着亚历山大大帝和希腊帝国的崛起,散居各地的犹太人被希腊化,对于一些犹太人,特别是那些生活在托勒密埃及治下的犹太人,希腊语成为主要语言。因此,有必要将圣经翻译成希腊文。
因此,重要的是要记住,七十士译本首先是一种翻译。今天,七十士译本学者研究的关键领域之一是文士们采用的翻译方法。例如,某本旧约的译者是采取了更多的字面意思,还是采取了更接近动态互译的方法?
学者们一致认为,有些书卷采用了直译,有些书则是意译(就像英文的《生活译本》一样)。鉴于希腊文译本是希伯来语旧约的最早见证,直译文本对经文批判很有帮助。而那些意译的文本则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和认识第二圣殿后期犹太人信仰的神学、哲学或宗教实践。
七十士译本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新约》
一位希腊学者曾经说过:“只要用心研读七十士译本的文字,就会使我们对保罗书信的注释知识更进一步,而不是花一整天的时间去研读注释。”尽管这一说法有点夸张,但很少有人会质疑它背后隐含的概念:对于研究新约的基督徒来说,七十士译本是一种非常宝贵的资源。
七十士译本对新约有一些明显的影响。例如,新约中耶稣的头衔“基督”(Christos)是七十士译本中希伯来文“受膏者”(maschiach)的希腊文翻译。我们都很熟悉的词,如“荣耀”(doxa)、“主”(kurios)和“福音”(euangelion),都源自七十士译本或者与其有关。
与七十士译本有关的最重要研究领域之一是新约引用旧约的地方。原因是新约中对旧约的大部分直接引用都与七十士译本相符,而不是希伯来圣经(或马所拉文本[MT])。得到新约引用的旧约经文大概有三百多段,它们或者是直接引用,或者是以某种意译的方式出现。
在大多数情况下,新约作者并没有逐字逐句地引用旧约经文,而是使用犹太人的注释技巧对旧约经文进行解读。然而,在逐字引用旧约的情况下,新约作者引用七十士译本的次数约占75%(根据一些学者的说法,这一比例攀升至90%以上,这取决于人们如何定义“引用”)。
这就带来了几个重要问题。新约作者引用七十士译本往往是想要表达一个特定的神学观点,是不是这一观点只能从希腊文译本中获得?或者说,对七十士译本的明显偏爱仅仅是因为圣经作者写作时通用的语言用的就是希腊语译本,还是有别的原因?这就好像一个传道人在讲道时只引用ESV或NIV译本,而没有考虑翻译上的细微差别和释经上产生的差异。
一个有趣的例子是马太福音1:23,作者在那里引用了以赛亚书7:14,这是先知以赛亚对亚哈斯所说的一段著名的话:
希伯来文旧约:“看哪,必有少妇('almah)怀孕生子!”
七十士译本:“看哪,必有童女(parthenos)怀孕生子!”
马太福音1.23:“看哪,必有童女(parthenos)怀孕生子!”
马太逐字引用了七十士译本(而不是希伯来语旧约),这表明耶稣由童女怀孕生子文字部分来自七十士译本。
当然,每段经文都必须得到独立、仔细的研究,但新约圣经大量引用七十士译本经文,并据此建立的神学术语要求我们认真对待七十士译本。
七十士译本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犹太神学
七十士译本还揭示了第二圣殿时期(即新约时代之前的时期)犹太人的神学和敬拜习俗。
例如,在七十士译本的摩西五经中,希伯来圣经中的祭坛(mizbeah)一词在用来指犹太人祭坛时用希腊文"thysiasterion"表示,而在谈到异教徒祭坛时则用"bomos"表示。这表明翻译者可能有一个神学动机——他们想区分犹太教和非犹太教的献祭。
学者们对七十士译本中出现神学解释的程度有不同意见,特别是在希腊文译本与希伯来文圣经有很大分歧的地方。一些人认为,译者的主要目的是翻译圣经,使其受众能够理解和接受,这也许类似于现代的圣经翻译者如何处理他或她的任务。
其他人则认为,译者的工作更多的是出于神学或注释的动机,为他所直接服事的群体参照当代环境和事件来重新解释和应用经文。
说明这种争论的一个例子是以赛亚书53:10中仆人之歌的希腊语翻译,它与希伯来语旧约明显不同:
马所拉抄本:“耶和华却定意将他压伤,使他受痛苦。
七十士译本:“耶和华欲洗净他所受的击打。”
为什么七十士译者用希腊文的“洗净”一词来翻译希伯来文的“压伤”?一位学者认为,译者是在减轻仆人的痛苦,以避免将耶和华的作为与“恶魔”的行为联系起来。
另一种理论是译者不知道这个相对罕见用词的含义,“洁净”只是一种误译或一种有根据的猜测。第三种可能性是,译者所看的希伯来语文本在这里呈现了一个不同的词。
现在,也许你能明白为什么七十士译本的学者们喜欢钻研这个译本了!
学者们面临的一个问题是,七十士译本和希伯来圣经在旧约的每一卷书中都存在着差异。这些差异大多可以忽略不计,但有些差异相当大,涉及到某本圣经书的整个段落甚至章节。
例如,在创世记第5章和第11章的家谱中可以看出巨大的差异,另外旧约大多数书卷中都有明显的增减(增加或省略的短语或经文),特别是在民数记、约书亚记、撒母耳记和列王记中。在撒母耳记和列王记中,主要的时间和编辑结构都得到了调整,七十士译本的诗篇多了一首诗(诗篇151篇),七十士译本的耶利米书比希伯来文的短得多(只有1/8)。最后,但以理书和以斯帖记在七十士译本中增加了大量章节。
确定最早的或“原始”文本是一个充满挑战的复杂过程。然而,从事文本批判的学者们记录并分析了希腊文和希伯来文手稿之间的差异(包括与其他版本的差异)。他们将这些差异与旧约书卷的各个阶段联系起来,以确定手稿的可靠性和手稿之间的关系。
这些研究已被纳入了已经出版的希伯来文旧约圣经(如BHS、BHQ、HUBP)和以及希腊文圣经(剑桥或哥廷根七十士译本)的文本批判版本,有时还影响到我们的现代翻译。
当现代译者从事英译工作时,这些文本被用来确定旧约书卷的最佳译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七十士译本的重要性怎么强调都不为过。它为旧约和新约中的重要词汇和神学概念提供了必要的帮助。它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耶稣和新约作者生活的宗教和政治背景;它帮助学者确定哪些手稿最可靠,这反过来又导致了《旧约》的可靠翻译;它让我们更深入地了解初代教父,他们经常引用七十士译本而不是希伯来文圣经。因此,尽管我不建议卖掉你所拥有的一切,但我会和希齐格一起说,“去买一本七十士译本吧!”
卡伦·乔布斯(Karen Jobes)和莫伊塞斯·席尔瓦(Moisés Silva),《邀请你读七十士译本》(Invitation to the Septuagint, Grand Rapids: Baker Academic, 2015)。这本书对初次接触的学生来说很容易理解,但对牧师和学者来说同样是很好的参考资料。另外,珍妮·迪恩(Jenny Dine)的《七十士译本:了解圣经和它的世界》(The Septuagint: Understanding the Bible and Its World)也是一本更简明扼要的入门书籍。
七十士译本的最新译本是《七十士译本新英语译本》(A New English Translation of the Septuagint),由阿尔伯特·皮特斯马(Albert Pietersma)和本杰明·赖特(Benjamin Wright)编辑。
译:DeepL;校:SMH。原文刊载于福音联盟英文网站:What Is the Septuag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