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拉马佐夫兄弟》这部小说中,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宗教大法官”提供了这个洞见,让我们看见堕落人性的真实面貌:“只要人还保持自由,他就会没完没了地追求虚无,也十分痛苦地想要找到崇拜的对象。”尽管这个宗教大法官远远不能作为神学可靠的指引,但是在这点上,他显然是十分正确的。人类具有非常深刻的宗教意识——即使我们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而人们会没完没了地追求一个崇拜的对象。
不过,所有的人类也都是罪人,因此我们的崇拜在大多数情况下也是立足于我们个人偏好的异教思想上。如同加尔文曾经深刻解释过的,堕落的人心是个“偶像制造工场”,总是在制造新的偶像,供人敬拜和崇敬。这个彻底败坏的工场,如果任由它自生自灭,绝对不会产生出真正的敬拜,反而会敬拜它自己的发明。
教会不是由那些靠着在敬拜中的经历找到真实的、永生的上帝的人所组成的,而是由那些被羔羊的血所救赎,被纳入基督身体的人所组成的;然后他们蒙召来从事真正的敬拜;这种敬拜要受圣经所管制,也以圣经为权威。我们被造的目的就是为了敬拜,也只有得赎的人,可以在圣灵中、在真理中敬拜父神。
但是,我们是这样敬拜的吗?英国一位保守的哲学家罗杰·斯克鲁顿(Roger Scruton)曾经这样忠告他的哲学友人说:要想知道关于上帝、人们究竟相信什么,最好的方法就是观察他们的敬拜。神学书籍和教义声明也许可以透露一个教会说它相信的是什么,但是敬拜才会真正透露出它真正相信的是什么。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的麻烦可大了。
只要看看这么多福音派人士,他们所谓的敬拜所表现出来的混乱,就可以一见端倪。许多教会并没有致力于表明上帝荣耀的敬拜,反而致力于有如一场混乱的嘉年华会的敬拜,并以此为特色。他们的敬拜已经看不出这是一个正在敬拜上帝的基督教会。
多年以前,陶恕哀叹到,许多教会把敬拜当作是“最大程度的娱乐和最小程度的严肃教导”。他主张,许多基督徒甚至不承认敬拜是这样的一种集会:“在那里,唯一能吸引人的是上帝”。这些话在五十年前是有效的,如今也可以用来直接起诉当代的敬拜。
我们问题的病根必须追溯到一些现实的情况上,最基本的就像我们的世界观,以及我们肤浅的个人品味。在世界观的层面,我们必须面对这个事实,就是现代主义瓦解了许多人心中对上帝的超越性(transcendence)的认识。敬拜的焦点是“横向的”,缩减到以人为尺度。神学自由主义很单纯地欣然接受这个新的世界观,也作出现代主义所要求的神学上的妥协。敬拜就被转换成一种经历,要靠敬拜者来判断是否“有意义”,而不是一种对上帝的奇妙与伟大,所表现出来的喜乐顺服的行动。
既然后现代主义统治著文化菁英的世界观,以及文化中最有势力的影响力核心,这种极端的主观主义、道德相对主义,以及对绝对真理的敌意,就标志出后现代世界观也塑造了许多教会的敬拜形式。
后现代主义大肆庆祝图象的胜利,它战胜了话语,但是基督信仰是一个以圣道(话语)为中心的信仰,其根源在于上帝话语的启示,以及耶稣基督作为成了肉身的道的身份。
后现代主义者断言,所有的真理都是人建构的,不是绝对的。正如哲学家理查德·罗蒂(Richard Rorty)所坚持的,真理是人造的,不是人找到的。接受这种极端实用主义的人,会把敬拜视为一种“制造”意义的经历,而不是一种宣讲、聆听、信靠,并承认上帝以命题的形式所启示的永恒真理的一种锻炼。
尽管所有的基督徒都认可信仰有经验的层面,经历是实在的,也是必要的,但是这种经历必须以上帝的话语为根基,也必须受上帝话语的约束,要向上帝负责。关于敬拜,这是最最核心的问题。因为,若敬拜要任由我们自己来发明,我们的倾向就是寻找一种满足我们私欲的敬拜,要去寻找一种“有意义”的经历,或者是能满足我们个人喜好的敬拜,以取代由圣经所规范的真实的敬拜。敬拜应当遵循这个原则:以上帝为中心,而不是以祂的百姓为中心。
宗教改革的核心问题,是关注如何以正当的方法来敬拜上帝。这也是我们今天最重要的神学辩论的核心。再也没有什么比我们对敬拜的理解更重要的事了,因为我们对敬拜的观念与我们对上帝的认识是脱不了关系的,也和我们对这点的理解脱不了关系,即祂是如何以至高主权的权柄,启示祂所渴望的、所配得的、所要求的敬拜。
欧德(Hughes Oliphant Old)曾经这样来总结改教家对敬拜的理解:“它对上帝的庄严与主权的认识,对敬畏的认识,对上帝纯一尊贵的认识,以及它对敬拜首先必须是用来赞美上帝的信念”。如同欧德认识到的,这个转换更新的道路“也许不完全是所有人所追求的”。
这当然是对的,但这是回归上帝所寻找的敬拜,要恢复我们对三一上帝无限的荣耀、完美、价值的见证,唯一的一条路。我们要么恢复圣经对真正基督信仰的敬拜的异象,要么就陷入某种形式的异教崇拜。没有第三种选择。
译:骆鸿铭;校:改革宗出版社。原文刊载于林格尼尔福音事工网站:Worship According to the Wo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