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与艺术
变性文化从何而来?
书评:卡尔·楚曼的《陌生新世界》
2022-08-23
—— Shane Morris

现在如果你感到找不到北,这不是因为你失去了自控力。

我们的社会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例如:一个男人居然会赢得女子游泳冠军推特(Twitter)禁止了一些讽刺短文——例如把一位男性公职人员称为男人;一位最高法院提名人在她确认听证会上拒绝给“女人”下定义。这一切都很奇怪——非常不正常,这些现象都提出了一个紧迫的问题:我们是如何走到这步的?为什么一切都似乎发生地如此迅速?

2020年,神学和历史学家卡尔·楚曼(Carl Trueman)给出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这些现象并非瞬间发生的。福音派圈子都认为他的著作《现代自我的崛起和胜利》(The Rise and Triumph of the Modern Self)是一项重大成就,因为他很好地分析了历经几个世纪的诡异表达:“我是一名女人,被困在男人躯体中”,他认为这样的表述不但意味深长,而且在现今的文化中几乎无可争议。

遗憾地是,并非每位读者都有精力吸收长达432页的内容。为服事教会和普通读者,楚曼将他的洞见压缩到这本仅仅197页的《陌生新世界:思想家和活动家如何重新定义身份并引发性革命》(Strange New World: How Thinkers and Activists Redefined Identity and Sparked the Sexual Revolution)一书中。

美国亚马逊网站是这样介绍本书的:

《陌生新世界:思想家和活动家如何重新定义身份并引发性革命》,卡尔·楚曼

世界是如何到达现在的思潮的,例如各种迷惑身份状态的政治观点,而教会又该如何回应?历史学家卡尔·楚曼呈现出其变化的过程,从传统制度到技术、色情作品的各种影响如何将现代文化推向“表现型个人主义”的时代。通过研究哲学:从浪漫主义、尼采、马克思、王尔德、弗洛伊德和新左派中概括出西方思想史,到当今身份政治观点有明显的两性趋势,并解释了这些思想在宗教、言论自由以及个人身份方面的现代影响。 

十架路出版社,208页。

成为现代的自己(Modern Self)

这本书更像是一个故事而不是知识谱系,讲述了西方人对自我认识的一场革命如何改变了我们对性的看法,并最终促使我们接受变性人运动等极端的观点。    

像任何一个故事一样,该书也有主角和配角: 政治思想家、诗人、哲学家和心理学家(其中有些人一般人从未听说过,更不用说读他们的思想)。楚曼认为,他列出的每个人物,都在改变西方人的想象力方面起了一定的作用: 从看到一个生命和我们身体结构这一事实,到看其具有可塑性。这些人在我们大多数人还没有慎重思考他们作品的情况下如何对我们的思维产生如此大的影响?这也是他的叙述的一部分内容。

这个故事分三幕展开。正如瑞安·安德森( Ryan Anderson )在前言中概括的那样,它复述了人类如何成为自我、自我如何性化以及性如何被政治化。楚曼的卡司阵容包括家喻户晓的人物如卡尔·马克思(Karl Marx)、弗里德里希·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和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如西蒙·波娃 (Simone de Beauvoir),威廉·赖希(Wilhelm Reich)和杰曼·格里尔( Germaine Greer)等。但故事的核心人物是一位更早期的思想家,让·雅克·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法国大革命之父。楚曼认为卢梭是第一个将目光转向内心并在内心寻找意义和道德权威的知识分子。这样做的过程中,他成为一种新的生物体ーー“现代自我”ーー一种不同于以往任何一种生物体的存在,因为他以感觉为最高权威。

然而,从现代自我到性化和政治化的自我,再到不界定男人和女人这条路,不只是革命性的思想家铺就的。楚曼认为我们目前的窘境是由技术发展、娱乐以及普通人对自我认知的缓慢转变(加拿大哲学家查尔斯·泰勒[Charles Taylor]称之为“社会想象”)共同造成的。从汽车和互联网的出现到节育和色情,都促使西方人形成这样的偏见:我们是自己命运的主人,不再受制于自然本质的要求,甚至能够改写刻在我们身体里的法则。用社会学家罗伯特·贝拉(Robert Bellah)的话来说,就是使我们成为“表现型个人主义者”(expressive individualists)。

如果楚曼是对的(我这么认为) ,那么这个故事就是上面强调的令人困惑的标题背后的原因。几个世纪以来,关于内在自我的真实性的设想,性的中心地位和身份的政治性质,再加上一点科学自恃,已经产生了一个人类文明:人们把自己看作是“附着在意愿上的有生命的橡皮泥”(53页)。我们数以百万计的邻居现在相信的ーー不是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结论,而是他们在这种文化中成长被感染的直觉ーー人类可以把自己塑造成任何他们想要的样子,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通过荷尔蒙、手术和立法手段。

我们自己也是问题所在

这是黑暗的尽头——一个故事的结局,它可以回溯到卢梭以及他向内寻找真理的决定性抉择。但是楚曼并没有长篇大论地抨击现代世界,他也没有主张我们要像阿米什人,自己再次服从于大自然的节奏和生硬的指令中。事实上,他甚至认为表现型个人主义并非完全不好。

我们确实有情感,我们确实有一个内在的心理空间,它深深地塑造了我们是谁。历史上,当卢梭植根于内心情感发展的自我概念时,爱德华兹在写《宗教情感》,明确从基督信仰的角度来探索内在空间。表现型个人主义肯定我们是谁和强调所有人的普遍尊严,这在心理上的重要性是无可非议的。我们还可以补充说,这种对个人的强调与新约中的信仰存在紧迫性相一致——强调个体对福音回应,因为新约中强调个人。信仰只能由自己本人相信。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170页)

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现在都是表现型个人主义者,我们的任务不是重新创造一个失落了几个世纪的社会想象,而是诚心诚意地爱我们的邻舍,并在这方面教导关于神世界的真理。这本书背后及其更长的前篇的推动信念是什么?为了完成这项任务,我们必须首先清楚地了解我们现在处于哪儿?我们是如何走到这儿的?从这方面看,我认为本书在论述这两个问题上都取得了巨大成功。

楚曼在《陌生新世界》里讲述的故事并非无懈可击,他很坦率地承认了这个事实。它遇到问题是所有历史叙事都遇到过的,尤其是简略叙事。 作者容易把本不该连接起来的点连接起来,把他们自己的信念读回到历史中,讲述一个“一般”的故事。楚曼本人批评过这类的书,他也承认考虑到人类的(权利)自由和历史的复杂性,从卢梭到变性人运动,也许画不出一条直接的因果线。他区分出性革命的必要条件和充分条件,指出他强调的思想家和技术可能不会必然导致一位男人赢得美国大学生体育协会(NCAA)女子游泳冠军,或者纽约客杂志庆祝肢体残缺的封面故事。但它们确实使这样的现象“更加连贯和容易解释”(109页)。

这个故事如何收场?再说一次,楚曼没有假装知道。但他目光远大,为基督徒在未来艰难岁月中保持其身份勾勒出轮廓。在他的结论中,他敦促读者形成反主流文化群体,按圣经的指引来塑造我们和我们孩子的洞察力。这些群体必须不被定义为只宣扬不受欢迎道德真理的一群。他们也将依靠以上帝为中心的崇拜来对抗现代自我的自恋,再加上重新强调圣经中关于性和婚姻规则背后的原因。正如让跨性别主义成为可以被相信的直觉所吸引而非被教导的那样,使基督教合情合理和可持续发展的直觉将在强大的基督教团体中被吸引、被培育。

并非新问题

在我看来,这本书的真正价值在于它揭开了疯狂头条新闻的神秘面纱。证明变性运动和性革命并不像困惑的基督徒经常认为的那样,是道德崩溃的结果、既突然又令人费解。尽管1960年代反传统文化运动、奥伯格法院的决定和变装皇后的故事时间值得我们批评,但这些事情都不是自发或孤立存在的。它们是西方文明世代相传的历程中可以预见的站点ーー我们都参与了这个历程ーー一个偏离了把我们的身体和宇宙万物因跟神圣的目的联系而适应的旅程,而看这个世界和彼此为缺少内在意义、容易摆布的玩物。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种认识帮助我们明白道德的力量,这是现代活动家呼吁的诉求并以此推进他们的事业。他们不仅仅是关注腐败社会的恶棍。他们不仅仅是留心培养我们孩子的铁血战士,尽管这样的隐患的确存在。普通变性活动家有一种根深的、虽然是被误导的确信——他或她是成为他们真实自己的自由人。由于楚曼所描述的过程,千百万现代人都有这样的信念,并将本真性作为人类渴望的最高目标。

知道这一点就会对与我们意见相左的人有更多的同情和理解。他们在寻找一些内在无法找到的东西。它也提醒我们奥古斯丁式真理——人心是为上帝而造,不会满足于任何次等的东西。楚曼承认奥古斯丁像卢梭一样因内省而著名。但是当希波的奥古斯丁向内寻求时发现折磨人的不安,这种不安只有在他把自己(和性)降服在那位创造他和爱他的神之后才得以平息。

楚曼描绘出一幅凄凉的图画,他也没有尝试使边缘部分柔和一些。我们生存在这样一个社会:其基本的假设就已导致人断开其自然身份。没有简单的解决办法,我们当中没有人能够消除现在自我的崛起和胜利——至少短期内不行。但是在理解我们如何到达这一步,我们会更好地准备提供一条出路,指向真理,忠实地服事祂——那召我们成为这个陌生的新世界中新人的神。


译:吴英; 校:SMH。原文刊载于福音联盟英文网站:How the Self Transformed Sex.

Shane Morris(沙恩·莫里斯)是科尔森中心的资深作家,也是“逆流而上”及“突破点”播客的主持。他与妻子加布里埃拉(Gabriela)和他们的三个孩子住在佛罗里达州的莱克兰市。
标签
内省
本真性
变性
卢梭
现代自我